希六之事余必为之捐从九品但恐秋间乃能上兑乡试后南旋者乃可带照
希六之事,余必为之捐从九品。但恐秋间乃能上兑,乡试后南旋者乃可带照归耳。书不能详,余俟续寄。国藩手草。
澄侯、温甫、子植、季洪为四月十四日收到己酉年三月初九所寄出的第四封来信,第二天又收到二月二十三日所寄出的第三封来信,至于二月初四所寄出的第二封信也已于三月十八日收到了。只有正月十六七日所寄出的第一封信直到现在还未接到。
今年我自京城家中寄回的家信,有正月初十寄出的第一封(由信差带)、二月初八寄出的第二封(由信差带)、二月二十六日寄出的第三封(由信差带)、三月初一寄出的第四封(由乔心农太守带),大约五月初便可以到省城,三月十九日寄出的第五封(由信差带),四月十四日寄出的第六封(由陈竹伯观察带),大约五月底可到省城。竹伯走时,《岳阳楼记》还没有拿到手,所以没有托付他捎带回去。以后一两个月里,还有很多方便的机会,一定可以将其送回家的。
祖父大人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身为孙子,却远在千里之外,这颗心如何能放得下!如果去年温弟留在京城不回去,此时也一定是时刻都不得安宁了。各位弟弟敬仰父亲、叔父的纯孝行为,时刻以他们为榜样,因此人人竭尽全力地服侍孝敬祖父,这是我们家第一等的好事。我身在京城家中,享受着佳肴美味、锦衣绸缎,却尽不到半点做孙子的责任,妻室儿女也都坐享其成,不能替母亲分担劳苦。每次想到这些,就不由得直冒冷汗,满心愧疚之意。
我经过认真的思考和总结之后发现,凡是天下官宦人家,多数都只能挥霍一代,很快就将其财富享用殆尽。他们的子孙开始骄奢淫逸,后来又放荡不羁,最后身陷欲望的沟壑不能自拔,能够延续一两代旺盛之势的实属罕见。商贾人家,勤俭的能延续三四代;耕读人家,谨慎淳朴的能延续五六代人;孝悌人家,则可以绵延十代八代。如今我仰仗着祖宗积下的德行,年纪尚轻便身居高位,深怕我一人将一生的财富享用完了,所以在此教导各位弟弟和孩子们,宁愿成为耕读孝友的人家,也不想成为仕宦人家。各位弟弟要尽量多读书,尽力做到用功勤奋,千万不能为了单纯的应试科举做官,一心求取功名。如果看不透这一层道理,即使科举高中,仕宦显赫,也算不得祖父的贤肖子孙,算不上是我曾家的有功之人;如果能看透这层道理,那我自然对你们深表钦佩。
如今我承蒙皇恩,得以升官受任,所以澄弟常因此就说我是贤肖子孙,其实不然。如果这样就可称为贤肖,那么李林甫、卢怀慎这样的人,位极人臣、显赫一时,岂不是最大的贤肖之人了?我扪心自问,学识浅薄,却有幸谬居高位,因此我常常留心提醒自己,目前虽然人在宦海之中,却时时要做好上岸的准备。要让我罢官回乡的时候,可以淡泊无求。到那时,妻子可以亲身从事劳动,可以对得起祖父兄弟,可以对得起宗族乡人,就这些也就足够了。各位弟弟如果发现我所想和所做的与我的实际行动有不相符合的地方,希望时刻实事求是地规劝我,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鹿茸这一味药,去年腊月我很想买好就寄回家中。曾经请漱六、岷樵两人买了五六天,最后买到一架,说好的价钱是九十两银子。后来又请人仔细看了看,说药力不够。凡是有药效的,至少要一百多两银子,到了南方就价值二百多两银子了。不过最少也要吃四五两鹿茸才可能见效。现在澄弟来信说,谭君送来的四五钱,吃下去了就有点效果。那么去年没有买下来及时寄回去,真是我的罪过,如今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现在只想尽快买一架寄回家,以弥补我的过失。以父亲、叔父的纯孝行为推断,祖父大人的病体定可以收到药力的效果的。至于叔母的病,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药,如果南方买不到药效明显的药物,希望尽快写信告知,以便在京城购买。
组织“安良会”这件事办得很好。地方上盗贼横行,我家出力剿灭他们,为百姓造福,正是最应该做的事。“细毛虫”之类的事,并不算过分,但必须到了不能忍受的地步方可动手。不然,就会落得仗势欺人的罪名。既然此事已经惊动了地方官员,所以我特意写信感谢施梧冈,寄到家后就封上信口送到县里即可。去年欧阳家的事情,现在也写了信去感谢伍仲常,请送给阳凌云,叮嘱他封好信口寄去。
澄弟寄给俪裳的信,字字合理恰当。日前蒋祝三的信已交给他,现在已有回信了,家里可派专人送到他家,免得让他的父母亲总担心挂念。因为我身体不太舒服,总是害怕得病,所以很多事情都荒废了,因此深感抱歉内疚。本打算请兄弟中一人到京城来协助我处理各项事宜,但因为温弟、沅弟最近要参加乡试了,澄弟在家中有重任担当,不可或缺,而洪弟年纪尚小,所以目前找不到合适的人到京。更何况祖父大人病体未愈,人人在旁侍奉,这样的情况下哪里能够再有人离开他身边呢?此事只好等明年再议。
关于希六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一定要尽力为他谋求一个从九品的官职。不过也许要等到秋天才能将此事办妥。待乡试之后,才可托付南归之人将执照带回去。信中不能详细述说,其他的事等以后来信时再谈吧。回藩手书。
澄、温、植、洪四弟左右为三月初四发第三号家信。其后初九日,予上一折,言兵饷事。适于是日皇上以粤西事棘,恐现在彼中者不堪寄此重托,特放赛中堂前往。以予折所言甚是,但目前难以遽行。命将拆封存军机处,行粤西事定后再行办理。赛中堂清廉公正,名望素著,此行应可迅奏肤功。但湖南逼迫粤西,兵差过境,恐州县不免借此生端,不无一番蹂躏耳。
魏亚农以三月十三日出都,向予借银二十两,既系姻亲,又系黄生之侄,不能不借与渠。渠言到家后即行送交予家,未知果然否也。叔父前信要鹅毛管眼药并硇砂膏药,兹付回眼药百筒、膏药千张,交魏亚农带回,呈叔父收存,为时行方便之用,其折底亦付回查收。
澄弟在保定想有信交刘午峰处。昨刘有书寄子彦,而澄弟书未到,不解何故。已有信往保定去查矣。澄弟去后,吾极思念。偶自外归,辄至其房。早起辄寻其室,夜或遣人往呼。想弟在路途弥思我也。书不十一,余俟续具,兄国藩手草。